作者简介

陶文昭，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人民大学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院副院长。教育部思政课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概论教学指导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北京科学社会主义学会会长。入选国家“万人计划”哲学社会科学领军人才，中宣部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主持国家社科重大项目和教育部人文社科重大项目等国家级项目10余项，在《马克思主义研究》《求是》《人民日报》等发表论文400余篇。

2022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考察中国人民大学时明确指出，“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归根结底是建构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建构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成为当下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理论和实践的热点问题和重要任务，相关的研讨会议频繁举办，以其为主题的文章刊发量显著增多，各学科自主知识体系的联盟陆续成立。据统计，中国知网收录的以自主知识体系为题的论文数量，在2022年以前，每年只有个位数，2022年是65篇，2023年是304篇，2024年是470篇。马克思主义学科在哲学社会科学中处于特殊的地位，因此构建其自主知识体系尤为重要、尤为迫切，同时也尤为复杂、尤为艰巨。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要求我们在把握重要性、增强自主性、完善体系性、突出创新性等方面进行一系列深入的思考。

一、把握重要性

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的重要性、迫切性，要站到党和国家指导思想的高度来认识。马克思主义是关于自然界、人类社会和思维发展规律的科学，是关于工人阶级和人民大众解放的科学，是关于实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科学。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在人类思想史上，就科学性、真理性、影响力、传播面而言，没有一种思想理论能达到马克思主义的高度，也没有一种学说能像马克思主义那样对世界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影响。”中国共产党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的政党，致力于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不断创造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理论成果，指导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取得了历史性的成就，使古老的中国焕发出勃勃生机，创造了人间奇迹。作为党和国家的指导思想，马克思主义因此受到特殊的重视，具有崇高的政治地位和理论地位；同时也受到特别的关注，对其科学性、体系性提出了更高的标准、更严的要求。构建主流思想的知识体系是传播思想、树立信仰、维系认同的内在要求，古往今来统治阶级对此都高度重视。中国历史上的儒家思想经过长期发展形成宏大而严密的知识体系，对维护中国社会的长期稳定发挥了重要作用，对维系中华文明的绵延不断具有特殊意义。近代以来，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经过文艺复兴、启蒙运动以来的长期发展，将民主人权、财产私有、自由市场等思想灌注于民众，形成了完备而精密的知识体系，通过内化、规训和塑造等精巧手段，发挥所谓“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的社会控制作用，维护资产阶级的统治地位。社会主义是新生的社会制度，是对历史上剥削制度的根本否定，因此对意识形态的变革尤为鲜明，而意识形态在社会中发挥的作用也尤为重要。在当前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制竞争，且呈现出“资强社弱”的局势时，无论是同资产阶级意识形态进行“阵地战”,还是武装全党、教育人民、指导实践，我们都更需要既坚强有力、斗志昂扬，又科学严谨、周延缜密的马克思主义作指导。“推进理论的体系化学理化，是理论创新的内在要求和重要途径。”要使得马克思主义更加体系化、学理化，一个重要的抓手就是加快构建和完善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

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的重要性、迫切性，要放到发展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全局来认识。恩格斯指出：“一个民族要想站在科学的最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没有理论思维。”哲学社会科学是人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重要工具，是推动历史发展和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其发展水平反映了一个民族的思维能力、精神品格、文明素质，体现了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与国际竞争力。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一个没有发达的自然科学的国家不可能走在世界前列，一个没有繁荣的哲学社会科学的国家也不可能走在世界前列。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需要不断在实践和理论上进行探索、用发展着的理论指导发展着的实践。在这个过程中，哲学社会科学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哲学社会科学是穿透历史、照亮前程的灯塔。每一次社会的重大进步和文明的重大发展，都离不开哲学社会科学的思想先导和知识变革。需要注意的是，在当今全球的工业化、市场化进程中，科学技术对社会发展起直接推动作用，因此使得理工类学科更加受到社会的重视。许多国家和高校认为STEM领域，即科学(Science)、技术(Technology)、工程(Engineering)、数学(Mathe-matics)学科，更具就业前景和经济价值，因此将资源向这些领域倾斜。相比而言，人文社会科学则容易被轻视和忽视。从发达国家到发展中国家，人文社会科学学科和专业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挤压，相对规模在缩小。“根据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的数据，2010年至2021年，外语、文学和语言学领域授予的学士学位数量每年下降25%。”美国哈佛大学本科生学院在2024年取消了至少30门课程，大多是文科专业。中国高等教育也有类似的现象，如在优化高校学科专业结构中，严格控制一些文科专业的设置和招生规模，加大理工科招生比例。对于这种现象，我们需要理性地、辩证地认识。我们要看到，这是工业化进程中带有普遍性的现象，但同时也要认识到，学科规模与重要性有关联，但两者不能完全画等号。学科的功能性作用，要与国家发展所处的阶段结合起来。中国正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哲学社会科学在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阶段中更是具有特殊的作用。一方面，要在国内培育主流意识形态。进一步巩固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巩固全国人民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面对社会思潮纷纭激荡的复杂形势，无论是举旗帜、聚民心，还是育新人、兴文化，都迫切需要哲学社会科学更好发挥成风化人、凝心聚力的作用。另一方面，要争取国际话语权，讲好中国之路、中国之治、中国之理。面对世界范围内各种思想文化的交流交融，尤其是面对美国等西方国家刻意挑起的意识形态纷争与交锋，中国作为世界社会主义事业的中流砥柱，要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不断扩大中国的影响力，哲学社会科学应起到重要的支撑作用。而在中国哲学社会科学中，马克思主义既是指导思想，又是主体内容。从历史视角来看，“当代中国哲学社会科学是以马克思主义进入我国为起点的，是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逐步发展起来的”。从现实视角来看，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是当代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区别于其他哲学社会科学的根本标志。哲学社会科学的具体学科门类很多，每个学科都有自己的核心概念、基本框架、分析方法，但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方法论、立场观点方法对各门具体学科来说都具有根本性、普遍性和贯通性。马克思主义内嵌于整个中国哲学社会科学体系之中，贯穿于各个学科的研究和实践中。在构建中国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中，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毫无疑义具有极其重要的定向作用、基础作用、先导作用。

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的重要性、迫切性，要观照哲学社会科学发展的总目标、总部署来把握。纵观人类发展史，那些历史上保持长期繁荣强盛的国家，不仅创造了强大的物质文明，而且往往也创造了引领那个时代的精神文明。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哲学社会科学的特色、风格、气派，是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成熟的标志，是实力的象征，也是自信的体现”;“形象地讲，长期以来，我们党带领人民就是要不断解决‘挨打’、‘挨饿’、‘挨骂’这三大问题。经过几代人不懈奋斗，前两个问题基本得到解决，但‘挨骂’问题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人新时代，中华民族迎来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这是一个需要理论而且一定能够产生理论的时代，这是一个需要思想而且一定能够产生思想的时代。”时代在呼唤，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建设，要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发展，尤其是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同向同行、密切跟进。中国式现代化的一个突出特色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协调发展，因此哲学社会科学与现代化的发展，要在水平上相一致、在功能上相促进。早在2004年，《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繁荣发展哲学社会科学的意见》就提出，“繁荣发展哲学社会科学的总体目标是，努力建设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具有中国特色的哲学社会科学”,并提出用10年左右的时间，形成全面反映马克思主义的教材体系，形成具有时代特点、结构合理、门类齐全的学科体系，充分发挥我国哲学社会科学认识世界、传承文明、创新理论、资政育人、服务社会的重要作用。2016年，中央召开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这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第一次召开这样的会议，对促进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发展具有里程碑意义。2017年，中共中央印发的《关于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意见》强调：“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必须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要坚持马克思主义在哲学社会科学领域的指导地位，必须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2024年7月，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要求，“创新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实施哲学社会科学创新工程，构建中国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2024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对新时代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作出的重要指示中强调，要“深入研究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实践中的重大问题，加快构建中国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2025年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教育强国建设规划纲要(2024-2035年)》中，要求“深入阐释党的创新理论科学内涵和实践要求，建强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构建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这一系列连续而密集的战略部署，表明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时不我待。诚然，构建自主知识体系如同信息化中开发自主操作系统一样，是一件非常复杂、非常困难的工程。当今世界进入“大争之世”,中国面临被“卡嗓子”“卡脖子”“卡脑子”的困局。中国作为自立自强的世界大国，必须义无反顾去攻克这个难关，因为这是关系到强国建设、民族复兴大局的基础性工程。因此，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任务无比艰巨，使命无上光荣，我们必须以更高的站位、更宽的视野、更大的力度来推进这项工作，使之在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构建中更为领先、更为成熟。

二、增强自主性

构建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知识体系特别强调“自主”,这是因为从历史到现实都存在着以“西化”为代表的缺乏自主性的问题。近代以来，西方哲学社会科学理论被大量引入，包括学科体系、理论方法、评价体系等。这既促进了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的发展，形成了比较规范的哲学社会科学学科，又让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在“西风东渐”中出现照搬照套、自主性严重不足等问题。当今一些源自西方的理论与中国实际明显不符，对中国问题缺乏解释力、指引力，甚至还出现削“中国之足”以适“西方之履”的现象。比如，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社会长期稳定，证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优越、改革开放的正确。然而，从某些西方理论来看，这些成绩都是借用西方的“私有化”“市场化”取得的，恰恰证明西方的道路是正确的、社会主义是行不通的。这类观点不是个例，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按照西方的底层逻辑来观察评价中国实践。这种情况亟待改变、必须改变。在迈向强国建设、民族复兴的关键时期，我们既要把自然科学的核心技术掌握在自己手里，也要把哲学社会科学的评价尺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自主指的是以“我”为主，独立地、自觉地依照自身的意志行事，不盲从于他人，不受他人干涉。对于马克思主义学科而言，其自主性中的“我”,一方面表现为国家的自主性，不受他国的支配，体现中国立场、中国实践；另一方面表现为学科的自主性，不受其他学科的支配，拥有自身的核心理念和独特的建构逻辑。

1.国家自主性

国家自主性指的是中国相对于外国的自主性。马克思主义是全世界无产阶级的学说，广泛的国际性是其与生俱来的特征。《共产党宣言》号召“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国际歌》是世界无产阶级的战歌，“第一国际”“第二国际”“第三国际”这些历史上的工人运动组织都被冠以“国际”之名。与此同时也要特别注意，马克思主义要同各国具体实际相结合，才能生根开花。各国的问题须由各国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和人民去解决，这就是各国的自主性问题。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在国家自主性上，特点非常鲜明。一方面，中国在自主性上具有高度的理论自觉。中国共产党非常重视独立自主，在政治上、外交上如此，在理论上也是如此。中国共产党一再强调，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并且在“两个结合”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取得了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等一系列一脉相承又自成体系的理论创新成果。这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是独一无二的。可以说，中国在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自主性上，有高度的自觉、悠久的历史、丰富的经验，充分展示了自信自立的精神特质。习近平总书记更是强调精神上的自主性，指出，“有了文化主体性，就有了文化意义上坚定的自我，文化自信就有了根本依托”;“坚定文化自信的首要任务，就是立足中华民族伟大历史实践和当代实践，用中国道理总结好中国经验，把中国经验提升为中国理论，既不盲从各种教条，也不照搬外国理论，实现精神上的独立自主”。理论上的自主性既是精神上独立自主的必然要求，也是精神上独立自主的重要表现。另一方面，中国在自主性上具有优越的客观条件。自主性问题，既有主观上想不想的问题，也有客观上能不能的问题。真正的自主，不仅要有主观上的自觉，还要有客观上的条件，两者缺一不可。脱离客观条件谈自主，就有唯意志论之嫌。在自身力量弱小、经验不足的时候，就可能更容易学习和模仿他人，更容易受到外力的支配和影响。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出现过这样的现象，既有大党大国的“老子党”作风，要求他人服从自己、跟随自己乃至屈从于自己；也有小党小国自觉不自觉地充当随从的“小弟”现象，在物质方面依赖，在精神方面顺从。人类社会是由各个主体组成的关系网络，主体之间的相互影响和作用是普遍存在的，而各方之间影响的主动和被动、影响力度的大和小，是极其不均衡的。当今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中国共产党是世界上最大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中国创造了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长期稳定“两大奇迹”,成功走出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国是当今世界上实践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中流砥柱，这种客观地位使得我们更有能力，从而也更加自觉地坚守中国马克思主义的自主性，进而构建自主的马克思主义学科知识体系。

值得注意的是，这并不是说我们在国家自主性问题上可以高枕无忧了。在增强国家自主性上仍然要注意存在或潜在、现实或可能的一些问题。

第一，站在历史的角度来看，马克思主义不是中国土生土长的，而是产生于19世纪的欧洲国家，其人文历史宗教地理等与历史悠久、文明自成一体的中国有较大差别。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是通过传播和学习而来的，其中苏联是重要的途径。苏联是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推动建立共产国际来支持世界各国建立共产党，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资格老、实力强。在一个时期里，出现过苏联推行大党大国中心主义，在外交政策和意识形态等方面打压其他国家的独立性、主体性的现象。苏联曾指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或“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是民族主义的体现。在新中国成立后的一段时间里，中国共产党的重要文献中很少使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表述，其中就有这方面的考虑。比如，1952年毛泽东在审定《毛泽东选集》第2卷时，将《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一文中的“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修改为“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1956年，党的八大通过的各项文件中没有出现毛泽东思想的概念。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也出现过有意无意地照搬照抄因而缺乏独立性、主体性的事情。中国共产党曾经在组织上作为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在一个时期里存在教条主义倾向，理论上处处寻找马克思主义经典，实践上事事对标共产国际的指示，给中国革命事业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中国共产党经历诸多曲折后，通过遵义会议、延安整风在政治上、理论上走向成熟，已经历史性地、根本地克服了教条主义。我们不断取得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理论成果，党的二十大将“马克思主义行”落脚于“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行”,这是对理论自主性的高度自觉和深刻认识。的确，“自主”的马克思主义，绝不是先验的、教条化的马克思主义，而是同中国具体实际、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马克思主义，是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说纠正和清除妨碍自主性的影响是完全彻底的和一劳永逸的。有关马克思主义自主性的认识，任何“母版”“模板”“再版”“翻版”倾向都是对自主性的削弱和危害，需要时刻对这些现象保持高度的警觉。

第二，站在现实的角度来看，如同所有的理论体系一样，马克思主义在经过长时期传播和发展之后，必然会出现枝繁叶茂且同时纷繁复杂的现象。当今世界上还有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其他共产党的马克思主义，还有各种旗号、各种色彩的马克思主义流派，这些共同构成了当今马克思主义的世界版图。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必须正视这个现象，必须清醒地处理与它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将中国新时代理论创新成果定位于“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二十一世纪马克思主义”,这体现了中国的理论自信和理论担当。与此同时，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在各国马克思主义政党艰辛探索和共同努力下，二十一世纪的马克思主义不断开辟新境界、展现新气象，日益焕发出新的活力”。要注意到，这里用的是“二十一世纪的马克思主义”而不是“二十一世纪马克思主义”。“二十一世纪的马克思主义”指代二十一世纪各国马克思主义政党探索的理论成果。我们在与这些马克思主义政党的交流交往中，不妄自尊大、“唯我独马”,注重在平等相待中交流、借鉴、吸收；与此同时，也不妄自菲薄、人云亦云，注意保持理论的自主性。

这里，还有必要讨论一下中国自主性与中国特色的关系。中国自主性与中国特色既相近相似，又有所区别。中国特色在一定意义上与自主性相通，但并不是说，通用的理论加上一些中国特色就等于自主性。只有达到以我为主的程度、具有彻底的中国特色，才是自主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之所以在整体上体现为自主性，是因为“中国特色”是作为“社会主义”定性的定语，而不是作为一般的修饰词存在。对此，有的学者曾这样描述：“完全照搬西方知识体系当然不能算自主，而以西方知识为主，只加点注释和例证，起依附的作用，也不能算是自主。”我们讲的这种自主性必须站在中国立场上。毛泽东指出：“我们中国人必须用我们自己的头脑进行思考，并决定什么东西能在我们自己的土壤里生长起来。”这种自主性必须解释和解决中国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形象地说：“要解释现实的社会问题，开什么处方治什么病，首先要把是什么病搞清楚。要把好脉，中国身体怎么样，如果有病是什么病，用什么药来治，对这心里要透亮透亮的。”这种自主性还要坚持中国式表达，具有中国风格、中国气派。总体上看，马克思主义学科知识体系的中国自主性，是坚守中国立场、立足中国实际、体现中华文化的有机统一。

2.学科自主性

学科自主性指的是马克思主义学科相对于其他学科的自主性。马克思主义学科在知识体系上具有“天然”的自主性。在阶级性上，马克思主义是无产阶级、共产党人的意识形态，与资产阶级和其他剥削阶级的意识形态，存在着根本区别。其他一些具体的社会科学，虽然在不同程度上具有阶级性，但相比之下，“阶级性”较弱一些。马克思主义学科的情况则不一样。当今社会，一些西方资产阶级蓄意攻击、歪曲马克思主义，而无产阶级则进一步凸显马克思主义的政治性和阶级性，强调其与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分野。这种国际的对立性、斗争性，客观上有利于马克思主义学科的自主性。

在学科设置上，中国非常重视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是目前高校中开设最为普遍、教师最为众多的学科之一。全国有50多所院校开设了马克思主义理论本科专业，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硕士学位授权点270多个、一级博士学位授权点100多个。全国高校设有马克思主义学院2000余家，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与思政课教学的教师总数超过10万人。但世界上其他国家，尤其是西方国家基本上没有设置这样的学科，只在研究项目、方向中保留了一些。在美国，马克思主义研究并没有被设立为一个独立的学科，而是散布在哲学社会科学中，主要是在经济学、历史学、社会学和政治学等学科中，总体上研究人数少、研究成果影响小，在学科体系中处于非主流和边缘化的地位。不仅如此，美国政府在政治上对共产党的压制、在思想上对马克思主义的污名化，使得美国仅存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处境很艰难。美国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很多流于学院式的清谈，提出的理论缺乏组织和运动的实践支撑。这与我们将马克思主义作为党和国家指导思想、作为引领式学科的做法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在马克思主义学科的国际比较中，呈现出“中有西无”“中大西小”“中强西弱”的状况，这在客观上有利于中国马克思主义学科的独立性、引领性作用的形成与发挥。在其他哲学社会科学学科领域，西方国家起步早、影响大，客观上使中国在这些学科的知识体系构建上易受到西方影响。

强化马克思主义学科知识体系的自主性，在国际上要防止各种错误思潮的干扰。在当前国际力量对比层面上，“东升西降”是趋势，“西强东弱”是现实。与之对应的是，在全球范围内各种非马克思主义甚至反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和思潮还占据着优势，马克思主义总体上还是弱势的一方，还是被边缘化、妖魔化的一方。因此，我们在与各种敌对思潮的斗争交锋中，要站稳立场、分清“敌我”,顶住压力和攻击。与此同时，还要注意分辨那些与马克思主义有些相近、联系比较紧密的意识形态，比如社会民主主义、左翼激进意识形态等。它们与马克思主义、国际工人运动，有的在历史上有过交集，有的在现实中比较接近，有的在反对垄断资本主义上有些共识，因而在内容和话语上有一些相似的地方。西方的一些马克思主义著述、左翼激进观点大多带有这样的特点。它们可以被算作最广义的马克思主义。它们在学理、资料和视野上具有独特性，在我国也有比较广泛的传播和研究。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中，设立了“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二级学科，在哲学、经济学等学科中也都有与它们相关的研究方向。这些是必要的，既有利于开拓我们的视野，也有利于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对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新成果，我们要密切关注和研究，有分析、有鉴别，既不能采取一概排斥的态度，也不能搞全盘照搬”。但它们与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依然存在着很大不同，对于这些思潮，既要求同存异，也要分清“是非”,防止被带偏。

强化马克思主义学科知识体系的自主性，要处理好同其他学科的关系。马克思主义作为党和国家的指导思想，要求在学科建设中，不能将马克思主义学科泯然于其他学科之中，更不能将马克思主义学科看作可有可无的、依附于其他学科的学科。从坚持自主性出发，马克思主义学科不能“从属”于其他学科，不能“跟随”于其他学科，不能“点缀”于其他学科，而是要用马克思主义铸魂领航。作为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建设重镇的中国人民大学，在一流学科建设中将马克思主义学科突出出来，提出建设“引领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这个“引领”,不仅是指建设学术水平高、一流大学中的一流学科；更是指要提供政治方向的导航，提供世界观方法论的基础。在学科建设上，往往有所谓的强势学科之说。这些学科在学术体系中占据主导地位，不仅输出本学科的观点，而且输出本学科的方法，影响、渗透乃至支配着其他学科。譬如，相比社会科学而言，自然科学处于强势地位，一些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就被应用到社会科学之中；经济学在社会科学中处于强势地位，一些经济学的研究方法就被应用到其他学科中。马克思主义学科的自主性，不仅是“独立性”,而且是“引领性”,也要强起来，也要成为强势学科，起到带动和影响其他学科的作用，与各学科共同发展，“为分析复杂经济社会现象奠定理论基石、提供逻辑前提，为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提供根本性、根源性、终极性解释，为后续开展工作或深化研究提供理论范式、分析工具和学术框架”。

三、完善体系性

知识体系意为特定专业知识的总和。2016年1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精神专题研讨班上的讲话中指出：“如果只是泛泛知道其中一些概念和要求，而不注重构建与之相适应的知识体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讲话做事就会缺乏专业水准。”这里明确使用了“知识体系”,并且指出了其不等于概念和要求，而是具有内在逻辑的体系性的知识。需要强调的是，习近平总书记多次使用“知识体系”这个概念，涉及干部培训、科学技术、哲学社会科学等。习近平总书记还明确使用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和知识体系”概念，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在中国人民大学考察时的讲话中，均对此进行了集中论述。这些讲话提出了马克思主义知识体系的命题，指出了知识体系的主要范围，阐明了知识体系的构建原则等，不仅极大促进了对这一问题的研究，而且为研究这一问题提供了重要指引。

讨论马克思主义学科知识体系，首先要把握马克思主义学科的现状。学科是规范性组织教育教学的基础。概念明晰是探讨问题的基础，探讨知识体系的前提就要明晰“学科”的范围。学科有学科门类、一级学科、二级学科等不同的所指，一个学科门类分为若干一级学科，一级学科之下设立若干二级学科。我们在探讨学科建设的知识体系时，要注意区分学科门类、一级学科的知识体系与更小的二级学科的知识体系。

马克思主义学科的情况比较复杂，目前有所谓的小、中、大不同的范围界定。“小马”指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马克思主义作为党和国家的指导思想，在中国高等教育中一直处于十分重要的地位，但在很长时期里，国内并没有直接以之命名的一级学科。2004年党中央开始实施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2005年因应思想政治理论课建设的需要设置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其下设的二级学科包括：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马克思主义发展史、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思想政治教育、中国近现代史基本问题研究等。目前高等教育主要依此设立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及其下属的二级学科。“中马”一般指除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外，还包括马克思主义的三个主要组成部分，即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设立之前，马克思主义学科主要指这三个专业。但它们并不属于同一个一级学科，而是分属于哲学、经济学、政治学三个一级学科之下的二级学科。“大马”一般认为是指除以上之外，还包括哲学社会科学中与马克思主义密切相关的学科，如社会学、法学、新闻学等学科中的马克思主义内容。这些并不一定是明文设立的二级学科，而是学科中具有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属性的部分。鉴于以上复杂的学科状况，马克思主义学科知识体系在“名”和“实”方面都存在着选择和取舍。比如在名称上，“马克思主义知识体系”“马克思主义学科知识体系”“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知识体系”“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知识体系”这四种命名都在使用，但细究之下，这四种命名还是存在差异的。比如，“马克思主义知识体系”,没有“学科”二字作为定语，涵盖领域更为广泛，可以包含马克思主义理论。相比之下，其他哲学社会科学知识体系建设都带有“学科”二字，如果“马克思主义知识体系”不加“学科”二字，就显得在学理上没有那么规范。“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知识体系”,明显对应的是“小马”范围的学科，那么无法将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涵盖在内，与常识中的马克思主义范围相比就显得狭窄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知识体系”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之下的二级学科，没有包括其他二级学科，范围就更加狭窄了。所以，相比之下，四种命名中，“马克思主义学科知识体系”更具合理性。

既然马克思主义学科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应先从部分入手去把握总体，对相关的马克思主义具体学科作一些体系性的分析。

1.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的体系性

这是教育分类意义上的学科体系，也是目前的研究热点。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包括多个二级学科，都需要放到体系性中来观察和把握。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从总体视角研究马克思主义，集中展示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方法论、立场观点方法，在一级学科体系中起到综合性、支撑性的作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可以说是综合而缩小版的马克思主义三个主要组成部分之和。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从历史角度阐述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念。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是专门研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基本经验、基本规律，以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成果的学科，是中国马克思主义自主性的主要呈现。作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二十一世纪马克思主义”,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构建自主知识体系的重要指导。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以国外马克思主义流派和思潮为对象，这是广义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发展马克思主义的重要观照和借鉴。思想政治教育、中国近现代史基本问题研究等二级学科，属于马克思主义展开运用的范畴。需要注意的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下的各二级学科设置，主要是服务于思想政治理论课的需要，并不是直接从马克思主义理论自身的逻辑展开。如何将这些二级学科进行有机整合和贯通，在理论和实践上都还有一些问题需要探讨，乃至每个二级学科的体系性也还需要探究。有资深马克思主义学者指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学科虽然建设了将近20年，学科体系“已经得到初步构建，但依然存在着一些需要进一步明确的问题”,“学术体系并未得到真正建立，关键就在于学界对于其研究对象、研究范围、研究特性等未能达成共识”。学理性比较强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二级学科尚且如此，其他二级学科需要解决的问题可能更多。

2.马克思主义三个主要组成部分的体系性

这是马克思主义主要内容意义上的学科体系，是学科建设历史上提出比较早、研究比较深入的学科体系。在马克思主义创立发展的过程中，整体性与结构性是辩证统一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共产党宣言》《资本论》是哲学、政治学、经济学的代表性著作，而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对马克思主义作了全面阐述和体系化建构。列宁在《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中阐明了马克思主义的体系性，这成为中国马克思主义长期以来所尊崇的权威学术传统。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政治局组织了有关这些方面的集体学习，2013年12月学习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和方法论，2015年1月学习辩证唯物主义基本原理和方法论，2015年11月学习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和方法论，2018年4月学习《共产党宣言》及其时代意义和科学社会主义原理。习近平总书记在这些中央政治局集体学习时的讲话中，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等进行了具体阐述，指出了它们的主要内容、历史发展、当代价值，为我们把握马克思主义学科知识体系提供了重要遵循。对于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与三个主要组成部分的关系，要全面辩证地把握。

第一，马克思主义三个主要组成部分功能各异，马克思主义哲学提供了世界观和方法论的基础，政治经济学研究人类社会尤其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关系，科学社会主义研究无产阶级解放和社会主义建设的理论和策略。它们作为独立的学科，有自成体系的逻辑和内容。它们相互联系，共同构成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

第二，马克思主义由三个主要组成部分构成，但“主要”不等于全部，还有其他部分。马克思主义是发展的开放的理论，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进程中，马克思主义的内涵和外延都在不断丰富和发展。

第三，马克思主义作为整体，不是三个主要组成部分简单叠加而成的拼盘，而是统一的有机整体。大系统由小系统构成，但大系统不等于小系统的简单相加，是一种比小系统更高级的系统。目前马克思主义三个主要组成部分分属于不同的一级学科，有的分布在大学中不同建制的院系中，比如哲学院、经济学院、政治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等。它们之间既需要理论上的内在贯通，还需要管理上的统筹协同。但在实际工作中，学科壁垒、行政壁垒普遍存在且不易被打破。

3.马克思主义相关学科的体系性

这是比较复杂的、却又不能不面对的问题。对任何一种思想都可以作格式化的教育学科分类，但思想本身是全面的，无法为任何一个学科或几个学科完全包容。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眼界广阔、知识丰富，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和知识体系博大精深，涉及自然界、人类社会、人类思维各个领域，涉及历史、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科技、军事、党建等各个方面”。这里所列举的领域和方面，有的设有专业的一级学科或二级学科，如历史学、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等，它们都贯穿着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但是要看到，这些学科的主要部分或大部分不属于严格的马克思主义学科知识体系范畴，而是自成体系的专业学科。比如说，历史学一级学科包括史学理论及史学史、考古学及博物馆学、历史地理学、历史文献学、专门史、中国古代史、中国近现代史等二级学科；政治学一级学科除了科学社会主义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还包括政治学理论、中外政治制度、国际政治、国际关系等二级学科；理论经济学一级学科除了政治经济学，还包括经济思想史、经济史、西方经济学、世界经济等二级学科。其中，有的学科与马克思主义关联性强一些，有的学科与马克思主义关联性弱一些。对于这些相关学科在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中的地位和作用，需要作更为具体的分析。

毫无疑义，这些学科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且包含一些马克思主义内容。但学科归属的判断标准是主要内容，而不是指导思想。对于学科建设来说，内涵与外延之间总是存在着张力。如果外延过小，就会有一些内容没有纳入学科之中，学科体系显得不完全、不完整。反过来，如果外延过大、无所不包，看似内容丰富，却会因为内部缺乏紧密逻辑而显得杂乱无章。对于马克思主义学科建设来说，我们既不能忽视这些相关学科的作用，也不能将它们泛化为马克思主义学科。如何对马克思主义相关学科做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取舍，是理论问题，也是政策问题。理论的尽头是彻底性，而政策的落实需要可操作性，如何取舍也是很难的。

4.思想政治理论课的体系性

这是讨论马克思主义学科知识体系的特别视角，是其他学科所不曾遇到的，是具有中国特色的视角。思想政治理论课与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关系密切，但两者又不能混同。思想政治理论课是进行马克思主义教育的重要阵地，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关键课程。“马克思主义是我们立党立国的根本指导思想，也是我国大学最鲜亮的底色。”目前国内高校普遍设立马克思主义学院，主要职能就是进行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高等教育的思想政治理论课，包括本科、研究生多个层级的多门课程。比如本科通开《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概论》《中国近现代史纲要》《思想道德与法治》《形势与政策》等，研究生通开《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中国马克思主义与当代》等，还有一些相关的选修课程。这些课程内容涉及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等三个组成部分，涉及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等“五位一体”建设和党的建设，涉及改革发展稳定、内政外交国防、治党治国治军等治国理政的方方面面，涉及中国共产党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社会主义发展史等“四史”教育，等等。思想政治理论课如此广泛和重要，必须将之与马克思主义学科知识体系紧密关联起来，作为特殊重要的方面加以对待。

尽管课程不等于学科，但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的一些二级学科的设立，是直接服务于这些课程的。通常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课程对标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专业，“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概论”课程对标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思想道德与法治”对标思想政治教育，“中国近现代史纲要”对标中国近现代史基本问题研究。还要看到，当下的思想政治理论课还有“大思政课”“思政课大中小一体化”的新趋势。“大思政课”强调将思政课的“课堂空间”与社会生活的“实践空间”紧密结合，构建全员、全程、全方位的育人大格局。“思政课大中小一体化”从整体视角对大学、中学、小学等不同学段的思想政治教育课程进行统筹设计与安排，打造各学段纵向衔接、横向贯通、有机融合的立体化、协同性思政课体系。这些更是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知识体系需要思考的新的复杂问题。

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建设必须系统谋划、统筹推进。习近平总书记要求：“多搞‘集成’和‘总装’,多搞‘自主创新’和‘综合创新’,为建设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哲学社会科学体系作出贡献。”从学科角度，要统筹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建设，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等学科建设，马克思主义相关学科建设及思想政治理论课建设。一方面，从局部到整体，建好各个二级学科的知识体系。二级学科相对覆盖面比较窄，构建知识体系的难度比较小。在现有学科基础上，通过抽象和概括形成比较清晰的二级学科知识体系，然后在此基础上形成庞大的一级学科知识体系，是当前紧要的工作。这之中，要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马克思主义三个组成部分为基础，统率其他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延展的、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进行应用的各二级学科，并涵盖相关学科中有关马克思主义的重要内容。另一方面，以整体统摄局部，统筹和调适各二级学科之间的关联。目前与马克思主义学科知识体系相关联的学科呈现分布广、数量多的状态，在内容丰富的同时也显得有些芜杂。比如，有些二级学科之间差别很大，从中国近现代史到国外马克思主义，在时空上都有很大的跨越；有些二级学科之间的学理整合度还不够，有许多重复的地方，也有对重大问题如中国式现代化等研究深度不够的地方。要以系统思维增强学科设置的科学性，坚持短期调适与长远谋划相结合。马克思主义学科设置的内在逻辑需要进一步厘清和明晰，乃至学科设置本身也有调整的余地和可能。当前开展的思想政治理论课方案的更新，也是学科调适的一种表现。

完善马克思主义学科知识体系，还需要从功能方面进行统筹，即加强学术体系、话语体系、教材体系等建设。知识体系是对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教材体系的系统集成表达。要以学科体系为基础，以学术体系为底蕴，以话语体系为展现，以教材体系为载体，全面构筑马克思主义学科知识体系。有关学科问题前面已经作了讨论，这里概要阐述其他三个体系。如果说知识体系是近年才成显学的新理念，那么学术体系、话语体系、教材体系则已经有了较长时间、较为深入的研究，也有更好的基础积累。总的来说，在学术体系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研究依托学术平台和学术交流，提升了研究的整体水平。在话语体系上，创新的表达方式和传播手段，使马克思主义理论更加通俗易懂、深入人心，提升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在国内国际的影响力。在教材体系上，马工程教材体系实现全覆盖，包括马克思主义理论、科学社会主义、中国共产党历史、思想政治教育等基础课程和核心课程，以及哲学、历史学、经济学、政治学、法学、新闻学、社会学、文学、艺术学、教育学等相关学科，均形成了较为完善的教材体系。当然，这几个方面的发展并非齐头并进，要针对短板采取有效措施加以改进。总之，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建设，要以学科体系为基础，辅之以功能体系，坚持“分块”推进与“分段”推进同时并举、全面推进与重点推进相统一。

四、突出创新性

马克思主义创立发展近180年，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作为学科已经数十年，因此其知识体系是早已存在的。我们这里所说的“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并不是从头再来的意思，而是要进一步完善这个学科，做到态度上更自觉、认识上更深刻、措施上更有力。

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必须把握马克思主义的本质特征。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重要方面，必然体现和反映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内涵和本质。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的理论，创造性地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规律；马克思主义是人民的理论，第一次创立了人民实现自身解放的思想体系；马克思主义是实践的理论，指引着人民改造世界的行动；马克思主义是不断发展的开放的理论，始终站在时代前沿。中国共产党坚持高举马克思主义伟大旗帜，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和真理性在中国得到充分检验，马克思主义的人民性和实践性在中国得到充分贯彻，马克思主义的开放性和时代性在中国得到充分彰显”。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特征与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的特征是内在关联、有机统一的。理论体系为知识体系提供了基本的立场、观点、方法，规定了知识体系的方向和性质；知识体系是理论内容的学科化、体系化展示。通过学科性的知识架构，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丰富内涵得以进一步细化和拓展，从而能够以更加系统、更加专业的方式呈现出来。科学性、人民性、实践性、开放性等特征，既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核心特质，也贯穿于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的构建之中。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为知识体系构建提供了科学方法和严谨态度，人民性为知识体系指明了价值取向，实践性为知识体系构建提供了方法论指导，开放性促使知识体系不断与时俱进。

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必须遵照建构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基本原则。马克思主义学科作为哲学社会科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独特的学科属性。然而这种特殊性并不是脱离普遍性的孤立存在，而是哲学社会科学一般原则的具体体现。2022年，习近平总书记在考察中国人民大学时指出，“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归根结底是建构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要以中国为观照、以时代为观照，立足中国实际，解决中国问题，不断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不断推进知识创新、理论创新、方法创新，使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真正屹立于世界学术之林”。这些重要论断为建构中国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提供了根本遵循。要充分认识马克思主义学科特殊性与哲学社会科学普遍性之间的辩证关系，紧紧抓住“观照”“中国”“创新”这些关键词，将之内化到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的工作之中。尤其是要把握好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世界观方法论，站在党和人民的立场上，既自信自立，又胸怀天下，坚持问题导向，以系统观念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

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必须立足于马克思主义基本文献。知识体系姓“马”,这是坚持自主性的首要要求，也是体系性的内在规定。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博大精深，从历史纵向发展来看，马克思主义创立者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马克思主义继承者和发展者如列宁的思想，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理论创新成果诸如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构成了今天中国所认同的马克思主义发展的主流谱系，也是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的主干。马克思主义基本文献蕴藏和集中体现着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本源和基础。马克思恩格斯的经典著作是最重要最基本的文本，负载深邃的思想和科学的方法，是马克思主义学科知识体系的“源头活水”。要从经典文献中总结和提炼出已被实践检验的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这是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的基础与核心。要把文本文献研究、思想史研究、基本理论研究、方法论研究和现实问题统一起来，将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实践逻辑贯通起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理论成果，包括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这些既是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又特别体现中国的自主性。这些理论成果中蕴含的具有原创性、时代性的概念和理论，是构建中国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的着力点。尤其是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最新成果的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逻辑严密、内涵丰富、系统全面、博大精深，是体现主体性、体系性的最新典范。要着力以经典文献为基础，打造和提炼标识性概念，在学理化中进行集成和总装，从而建构起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的四梁八柱。

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必须植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沃土。知识体系姓“中”,这是自主性的文化底蕴，也是体系性的民族形式。“两个结合”是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重要法宝，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我们的“根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是中华文明的智慧结晶，同科学社会主义价值观主张具有高度契合性。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中最基本、最深沉、最持久的力量。我们必须坚定历史自信、文化自信，把马克思主义思想精髓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华贯通起来，不断赋予科学理论鲜明的中国特色。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要体现继承性、民族性，要汲取中华民族在漫长奋斗中积累的文化养分，这是发展马克思主义的要求，也是增强自主性的要求。当然，强调民族性并不是要排斥其他国家的学术研究成果。马克思主义不是离开人类文明大道的独自一套的学说，而是对人类创造的全部优秀思想文化的继承和发展。马克思恩格斯在建立自己理论体系的过程中就大量吸收借鉴了前人创造的成果。当今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要面向时代、面向世界，以开放的心态积极学习和借鉴世界各国哲学社会科学的先进理论和方法，要特别注意国外马克思主义的新发展，注意各国对马克思主义的新探索。总之，构建中国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要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化、国外先进理论本土化。

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必须不断在实践基础上进行理论创新。知识体系要“新”,这是不断增强自主性、完善体系性的根本要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的哲学社会科学有没有中国特色，归根到底要看有没有主体性、原创性。”创新在构建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首先，创新能够为知识体系注入新的活力。随着时代的发展，新的问题和挑战不断涌现，唯有通过创新，方能及时回应这些问题，丰富知识体系的内容。理论一旦停滞，知识体系便会僵化，最终失去生命力。其次，创新有助于提升知识体系的自主性。要通过不断创新，创造出更多具有中国特色的理论和方法，来提升知识体系的中国含量。如果没有原创，观点和逻辑都是外人的、传来的，就谈不上自主性。最后，创新能够完善知识的体系性。创新为知识体系提供新的视角和方法，使各个知识点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体系更加完善。如果局限于传统的理论框架和思维模式，就不能推进理论体系的发展和迭代。总之，马克思主义越发展，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就越发展。我们要以正在做的事情为中心，同时以将要做的事情为导向，挖掘新材料、发现新问题、提出新观点，在回答中国之问、世界之问、人民之问、时代之问中，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学科自主知识体系的构建。